[FGO/高文XGD男] 僅此一次的奇蹟(7)



「高文卿……高文卿。」
被一句低沉的聲音喚醒,高文睜開眼睛。
桌上的木製棋盤上的廝殺正在進行著,戰況是己方一面倒的慘敗,被對桌的棋手殺得零零落落、七扭八歪。
蘭斯洛特十分含蓄地,無聲地長嘆了口氣。
「你找我來你房間下棋,結果竟然下到一半就失神睡著。」
「咦?」
「唉。」這次蘭斯洛特顧不得什麼含蓄不含蓄,直接了當地在高文面前吐出一聲長嘆,伸出食指指向桌上的棋盤:「你找我,下棋,記得嗎?」
高文呆望著蘭斯洛特數秒,眨眨眼,才說:「啊,嗯,對,」食指和拇指捏了捏眉間,半是尷尬,半是苦笑,又說:「對,是我找你下棋,哈哈,抱歉。」
蘭斯洛特原本就嚴肅苦澀的眉頭又揪得更緊,可疑的目光打量著還在冒冷汗的高文。
「沒事,來,繼續吧。」
高文伸手移動棋子,吃掉蘭斯洛特的棋,臉上堆起笑意望著他。
蘭斯洛特沒有動作,抱胸靠在椅背上,甚至連看也沒看棋盤一眼,就盯著高文的眼睛,盯得他心虛。
「你不是找來我下棋的吧,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就直接說吧。」
「哈,不愧是我的好友。」
確實,找蘭斯洛特來下棋只是藉口,坦然承認的高文起身從牆邊的書架上拿起一個木盒。
「打開吧,你看看有沒有需要補充的部分。」
蘭斯洛特看了一眼故作神秘的高文,從他手中接過那個木盒,掀開刻著花草浮雕的上蓋,拿出裡面的東西,手指細細撫過它精緻的紋路。
「好久沒看到這麼精美的手工,現在還有這種東西嗎?很難入手吧,這哪來的?」
「唉,用一盒超高級巧克力求達文西女士幫忙準備的……」高文苦澀的表情訴說著不堪回首的交涉過程,他搖搖頭,又說:「啊啊,那不是重點,你翻開來看看。」
得到所有者的許可,蘭斯洛特捧著那個東西仔細端詳,看了又看,眉頭是越皺越緊。
「你覺得……怎麼樣?」
「這是要送給御主的?」
高文快速地點點頭,眼神中帶著期待望著多年的老友。
蘭斯洛特看看金毛的……噢不,是金髮的圓桌騎士,皺緊的眉間舒展開來,嘴角浮出一絲淺笑。
「這方法不錯,至少比送鮮花洋裝珠寶首飾有誠意,我支持。怎麼會想準備這種東西給他?」
「蘭斯洛特卿,你就別取笑我了,」高文的苦笑著訴說著他的誠意:「御主說他和諸葛孔明老師說話時有得到一些戰術上的靈感,那時他的表情非常的開心,所以我很認真的要拿著這個去跟御主道歉,你覺得他會喜歡嗎?」
「你挑鮮花洋裝珠寶首飾的時候倒是從來沒問過我的意見,我想這麼用心,御主應該會很開心吧。」蘭斯洛特幾乎是把聲帶拉成一條直線,毫無抑揚頓挫地念完這句台詞。
「別調侃我了,蘭斯洛特卿。」
「反正,想必你已經不知道被達文西女士調侃過多少次了,再多我一個也沒差,是吧,高文卿?」
「總、總之就是請你全部看過一次,再告訴我有哪裡可以補充的。」決定不管這些閒聊直接強迫蘭斯洛特幫忙,高文再次催促他。
「要我看是沒有問題,不過剛才那句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見。」
「什麼?什麼話?」
「高文卿,你是要向御主道歉什麼?你該不會真的因為那天御主為你擋下那團酸液,然後就去他的房間對昏迷多天剛清醒的御主發脾氣吧?崔斯坦卿有提過但是沒說清楚,今天正好直接問你。」
……
「好沒救了就算送十串祖母綠項鍊都沒救了。」
蘭斯洛特乾脆地把手上的東西放回木盒裡,站起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高文連忙一把抓住蘭斯洛特,用蠻力把他塞回座椅上。
「鮮少看你發脾氣,但是每一次都徹底把事情搞砸。」
一句話不偏不倚地刺中高文的要害,把蘭斯洛特按在椅子上的手掌一僵,可他沒有生氣,更多的只是焦慮和不安,全都一口氣寫滿了表情。
「誰不好選,為什麼偏偏要選御主呢?」
……
「你還真的已經對他出手了……什麼時候?應該是在吵架之前吧?」
看高文不說話,蘭斯洛特只好繼續猜:「該不會,那幾天我和貝迪維爾卿怎麼找都找不到你們,是因為你故意把御主藏在山洞裡?」
……
高文的冷汗和沉默。
蘭斯洛特的了然和暈眩。
「唉。」今天第三次,蘭斯洛特扶額長嘆。
「你、你……」一時結巴,蘭斯洛特試了兩次都找不到恰當的字句,只好說:「你真的不可以再做這種事情知道嗎?」
高文點點頭,看似有在反省的樣子,但蘭斯洛特又突然一陣擔心。
「別再讓我說這種好像在對青春期兒子訓話的內容好嗎?」
「對不起……
「這句話你不該對我說。」
蘭斯洛特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地吐出來,盡量用平緩而冷靜的語氣說:「讓我釐清一下,所以這個禮物是怎麼回事?是要向他道歉你襲擊他的事情,還是你兇他的事情?」
……
「好,你就直接說吧,我不會生氣。」
「那個時候御主陷入昏迷,他不知道我對他……
蘭斯洛特掐著木棋的指尖泛白,那只是用普通木材製作的脆弱物品在瞬間粉碎。
「高文,你知道御主他……
「嗯,我知道他喜歡我,御主他……他在昏迷時哭著說了,他,以為是做夢。」
啪地一聲,這次一整把的木棋全都化為粉塵。
想到今天早上立香還和瑪修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地吃早餐,蘭斯洛特胸口的父性便開始熊熊燃燒,燒得劈劈啪啪,燒得轟轟隆隆。
按捺著怒火,蘭斯洛特直視高文的眼睛,語氣不善地說:「告訴我,你是打算拿著禮物去道歉,然後對他表白。」
「我不會對他表白,也不會接受他的感情。」
高文挺直了背脊,上身微微向前傾,毫不閃避蘭斯洛特的逼迫,回以同樣專注、嚴肅的眼色。
「先警告你,我現在還是很生氣,你最好有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高文卿。」
蘭斯洛特的眉頭揪得更緊,眼底的怒火清晰可見。
「蘭斯洛特卿,你看看這迦勒底。」
平時和善的嗓音被壓得很低,語氣裡毫不遮掩的不滿及不平。
「再看看你和我,你真的覺得這個地方是天文台,是人類最後的庇護所嗎?」
高文提高音量,伸出右手用力指向司令部的方向。
「我也明白他們是不得已,他們已經沒有其他人選,但是你看看他們都做了些什麼?他們竟然允許立香坐輪椅去出任務!」
陷入無法解開的疑惑,高文那向來颯爽莊重的態度被撕扯開,繼續把他長久以來的困惑丟向蘭斯洛特,即使他非常明白,再質問眼前同樣是從者的好友,也不見得就能獲得解答。
「他們把一個連什麼是魔術都不知道的少年關在這雪山裡,告訴他全世界只剩你一個御主,如果你不能拯救世界,那人類就要毀滅,強迫那個善良又無知的少年留在這裡,強迫他扛起拯救人類的重責,強迫他面對我們這些英靈的需求與遺憾,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都扔在御主的身上,強迫他接受這些期望,你認為這是對的嗎?」
啪地一聲,高文雙掌拍在桌上,棋盤和木棋隨之一震。
「達文西女士是個和善的人,其他部門的所有職員也都是和善的人,每個人都為了人理修復而拚命戰鬥,但是迦勒底這個地方,卻是殘忍的。」
「這不公平,蘭斯洛特卿,這對每個人都不公平,特別是對御主更是不公平。」
高昂的情緒追趕著高文的呼吸,他一邊說著,一邊喘著氣,注視著蘭斯洛特的眼神不再堅定,被動搖與不平填滿。
「他已經承受了太多,他不應該再扛起任何人的期待,掏空自己去回應那些需求。」
「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讓他在有限的選擇裡做選擇,然後讓他誤以為他真的在做選擇,真的在……戀愛。英靈是英靈,人類是人類,兩者的交集,就只有令咒而已。」
──人理修復完成後,我會忘記他回到英靈殿,但他還有數十年的人生要走下去。
──而他的身邊,沒有我的位置。
說到這裡,勢頭盡失的高文跌坐回椅子上,雙手握拳,不再說話。
看著高文,蘭斯洛特也是許久不語,其實,他也不是不能理解高文想表達的質疑。
但是。
「這些話,你是說給自己聽的嗎,在你已經品嚐過他的魔力之後?」
高文臉部一僵,依然不語。
「你確定他收到這個禮物會開心嗎,這是御主想要的東西嗎,這是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嗎。」蘭斯洛特觀察著高文的反應,再踹他一句重擊:「還是,你也犯了自己所說的那些矛盾,只是把自己的期望扔在他身上?」
高文深吸了口氣,說:「精確地來說,蘭斯洛特卿,我們都已經死了,死人怎麼想不重要,真正重要的,就只有他的安危而已,而這樣東西,能幫助他克服往後的種種挑戰。」
再一次,高文拿起木盒,遞到蘭斯洛特面前。
「即使哪一天我們都不在他身邊了,他從這裡學到的東西,仍然能陪伴他一生。」
蘭斯洛特看著眼前的精緻木盒好一陣子。
「也許你是對的,也許。」他說。

古老的圓桌騎士取出盒中的物品,陷入久遠的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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