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高文XGD男] 僅此一次的奇蹟(3)



清爽的晨浴過後,眼前的一切彷彿都煥然一新,連腳步也是輕盈的。
立香穿上洗好曬乾的禮裝走回洞穴,高文正坐在石頭上啃著果實,面前堆著小腿高的果實山,另一邊則是十幾個果核堆在一起,高文啃完一顆就把手上的果核堆下去,又伸手拿起一顆繼續啃。
「啊……御主,您回來了。」
「抱歉我沒跟你說就擅自跑出去,幾天沒洗澡實在太噁心,我忍不住就......哈哈。」立香乾笑了兩聲,等著接受高文的斥責。
「……下次如果有事需要離開我身邊,請務必先告知一聲。來吧,請坐,吃早餐。」
說完高文又拿起下一顆開始啃,一顆接著一顆,又一顆,再一顆。
「高文,你……你怎麼了嗎?」
「抱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呃,我的意思是,吃太多你會胃痛……」
「謝謝您的關心,我沒事,就是肚子餓而已。您早餐吃過了嗎?餓了吧?來,請放心這些都可以吃的。」
立香盯著大快朵頤的高文看了一陣,嘆口氣說:「好吧,那我也……」
話還未說完,高文突然一個箭步摀住立香的嘴,把他整個人護在懷裡。
「外面。」
高文壓低嗓音,嘴唇幾乎貼在立香耳邊。
一滴冷汗從立香額角冒出,他鎮定地點點頭,拍拍高文的膝蓋示意他鬆手。
高文放開立香,讓他在大石上坐好,嚴肅地叮嚀:「請您在這裡等我,千萬不可以出聲。」
立香想了想,雖然猶豫,但還是點點頭。
把上身壓低,高文無聲地貼著石壁接近洞口。
洞外的灌木叢沒有任何動靜,濕黏的熱風掃過枝枒,葉片如波浪般地連貫傾倒,又自然地彈回原位。
沒有任何不尋常的騷動,也沒有任何不正常的聲音,彷彿這片灌木叢裡什麼都沒有。
連蟲子與小動物都沒有。
「高文卿!」
一聲熟悉的吆喝,高文跳出洞口,鏗然一劍力擋下試圖衝入洞內的黑影。
黑影被灼熱的劍刃彈開,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後落地。
──七頭蛇怪。
紫色的肥碩觸手扭曲著立在地面,觸手的表面佈滿褐黃色的刺棘,光滑的表面與銳利的尖端閃過金屬般的光芒。
──咻!
七頭蛇怪甩出觸手再次對高文展開攻勢。
高文壓低迦勒廷的劍勢,轟地在眨眼間點燃劍鋒,側身閃入七頭蛇怪的攻擊死角,被火焰纏繞的劍身精準地從根部砍下觸手,在斷面留下一片焦黑的傷口。
七頭蛇怪在疼痛的掙扎中憤怒地張開長滿刺棘的口器,刺鼻的酸液臭味從蠕動的口器內部飄出。
高文皺起眉頭,下一擊便必定要劈開那異形般的魔獸,不能確定有多少魔獸潛伏在這灌木叢中,那便只能速戰速決,即使只有自己一人,也要死守身後的洞口。
高文握緊迦勒廷,腰身與大腿蓄勢待發,下一劍一定一招斃命!
──滋滋滋。
一口酸液從口器內側擠壓而上,在開口處蓄滿後噗地一聲噴向高文。
酸液無法被劈開,也無法被燃燒蒸發,高文再次快步閃過,手中的迦勒廷還未劈下,七頭蛇怪突然停下蠕動,一柄細尖的銀劍由後向前穿過尚未合起的口器。
「抱歉來晚了,高文卿。」
──嘰!
──嘰嘰……
接二連三地,灌木叢內傳來七頭蛇怪的哀鳴,眼前月光般的劍鋒一閃,被劈成兩半的蛇怪落在高文腳邊。
來人踩著一雙月白的腿鎧,撥開樹叢現身。
「讓你久等了,高文卿。」
「真是讓我們好找。」貝迪維爾細劍一揮,優雅收鞘。
「今天早上發現這些魔物聚集在附近的溪邊繞來繞去,覺得它們可能是嗅到了什麼,就追著它們過來,果然沒錯,御主沒事嗎?」蘭斯洛特越過高文的肩頭看向洞內,又見高文的臉色有些複雜而蒼白,便說:「高文卿,你還好嗎?這幾天你一個人保護御主,辛苦了,接下來由我們分擔,你好好休息吧。」
「……我不要緊,御主在洞內休息,是我保護不周,他的右大腿……」
「高文!」
身後一聲焦急的大喊,來不及轉頭,一雙手掌把自己推倒在地上。
gandr!」
立香的指尖所指,是一隻懸在洞穴口上端5公尺凹洞處的巨大七頭蛇怪,它的觸手緊緊攀附在洞口,張大了血腥的口器噴出一團強酸液,直往高文身上砸去。立香的魔術詛咒雖成功定住它的行動,但僵直的觸手失去力氣抓不住洞口,巨大七頭蛇怪的身軀也同時往眾人的方向墜落。
已經吐出的強酸液迫在眉睫,眼看著就要撲向立香,高文極欲起身迅速重整攻勢,但為時已晚,立香站在高文面前,整團滋滋作響的強酸液打在立香的手臂與身上。
幸好有用手臂擋住臉部及頭部,立香心想。
即使有迦勒底戰鬥服的保護,手臂和上身還是一片劇痛,又痛,又涼,又熱,又冷,好像皮膚被酸液融化,肌肉直接暴露在空氣中一般。
──有成功擋下那一團酸液嗎?
即使睜著眼睛,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原來,從者們是忍受著這樣的痛楚在戰鬥的嗎?
──到底現在發生什麼事了呢?
雖然有好多疑問想問,但連聽覺也被剝奪之後,意識在腦中逐漸消散。
最後全部化為一灘黑暗。


清醒時,眼前是熟悉的房間。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熟悉的、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的房間。
連身上層層包裹的繃帶也是白色的。
繃帶底下的手臂和右大腿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是已經比先前恢復不少,這幾天,想必辛苦迦勒底的醫務人員了。
不知沉睡多久的身體渴求著水分,床頭櫃上放著玻璃水壺和水杯,抬起右手試圖搭到水杯,但手臂伸得太直還是會牽動傷口,立香掙扎著撐起上半身,再次試圖伸向床頭櫃。
──唰。
房門唰地一聲滑開,卸下盔甲只穿著黑色貼身衣褲的高文站在門口,面色不善,看見立香清醒也沒有任何反應,大步走到床邊把立香扶起坐好,從抽屜裡拿出吸管插進水杯,遞到立香嘴邊。
「謝謝……」弱弱地道謝,立香含著吸管默默喝著水,不敢看高文的表情。
一口一口吸著,眼見杯中的水就要喝完,高文還是一言不發,直直盯著立香的臉,盯得立香差點嗆到。
──叩!
立香吸完最後一口水,叩地一聲,高文幾乎是把杯子砸在床頭櫃上。
「御主。」壓低的聲音格外充滿威脅感,被高文這一喊,立香整個背脊都發麻。
「是。」反射性地坐好,雙手放在膝上,不管高文接下來怎麼說教,立香都準備好了……就算怕得想躲進被子裡,也還是得硬著頭皮面對。
「不需要我提醒,想必御主您應該明白,從者即使在靈子轉移的地點讓靈基受損,回到迦勒底之後,迦勒底的魔力會修復從者的靈基,因此在從者面對危險時,完全不需要身為人類的御主挺身擋下。」高文頓了頓,又說:「這是作為御主的常識,您應該被告知過了。」
「是,我知道。」
「那麼可否請您解釋一下您的行為。」
「因為,」立香挺直了身板,直直地看進高文暗藏怒意的雙眼,雖然害怕,但是接下來要說的話,對自己非常重要:「靈基會修復不代表從者不會感受到痛覺,從者擋在我身前與我一同作戰,身為御主不能無視戰友的感受。」
「從者的感受?」高文拉高了音調與音量,突然燃燒的爆發怒意由上而下,將他英挺高大的影子壓在立香頭上:「從者就是在必要時為御主犧牲的消耗品,是為了保護你而存在的,如果御主受了重傷或死亡,只留下從者又有何意義。」
眼角瞥見高文的雙手氣得微微發抖,他握緊了拳頭,可怒意依舊持續上飆。
「你不該為了保護從者而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中!你不該!」
確實,從者即使受傷,回到迦勒底之後靈基就會修復,可御主作為脆弱的人類,一個不小心就是重傷或死亡,如此從者也無法獨自存活,在結論上,任何以身犯險的行為都無法保護任何人事物。
明白是明白,但在看見那隻七頭蛇怪向高文噴出強酸液的那一瞬間,腦中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來時身體已經衝出去了。
見立香沒有回應,高文再次施壓,威嚴而不容拒絕地說:「御主,我不問您這麼做的理由,但是,請您切勿再以身犯險,可以做到嗎?」
「高文,」立香抬頭,那雙靛藍色的眼睛如海水般清淨澄明,飽含不容退讓的意志,再次直直望進高文眼底,說:「你是對的,高文,但是,如果同樣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我還是會衝上去擋在你身前。」
立香綻開一面無奈的笑容,又說:「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但我做不到。」
高文瞪大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想要再發作但衝到喉頭的語句又滑落腹底,全身的氣焰全都消降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的尷尬。
高文看著微笑的立香,眉間的皺紋越來越深。
立香看著一臉責難的高文,臉上的笑容越來越難維持。
誰也沒對誰說一句話,立香的小小房間彷彿被拉得很長很長,一人站在一端,誰也看不清誰。
──唰。
立香的房門被再次打開,崔斯坦和貝迪維爾一前一後地走進來。
立香鬆了口氣。
「御主您醒了,感覺還好嗎?」
「手臂和大腿還是有點痛,不過已經好很多了,謝謝大家這幾天的照顧。」
貝迪維爾看了高文一眼,高文抱胸靠在牆邊,彷彿什麼都沒聽見。
「哪裡,您的康復才是最重要的,那個......高文卿。」
高文沒答話,就站在一旁,臉部僵硬如石膏。
「可以請你去醫務室一趟,告訴他們御主已經醒了嗎?」貝迪維爾微笑著拜託他。
醫務室二十四小時監視著立香的生理狀態,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刻意通知他們,在場的每個人都明白。
高文不發一言地移動腳步。
「貝迪維爾,想、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立香臉上泛起一抹紅潤,聲音掐得微微弱弱。
「是,請說。」
「可以……可以請你幫我洗頭嗎,我的手大概是好陣子不能碰水了,但是瑪修又是女孩子,所以……」
「當然沒問題,我先去浴室放水,好了之後再抱您過去。」
站在門口的高文回頭看了一眼,臉色又更臭了。
「好了你快去吧,」崔斯坦立刻擋住高文的視線,抬起右手對他搧了搧:「這裡沒你的事了,我和貝迪維爾會照顧好御主的。」
如果炸毛有聲音的話,現在一定會聽見澎地一聲,立香默默在心裡想著。
「哼。」還在生氣的高文留下最後的不滿,離開立香的房間。
「御主您別介意,他只是在氣自己沒用而已。啊啊,真是可悲。」
「崔斯坦。」
「我可沒看過他這樣日夜守在某個人的床邊寸步不離,但是人醒了之後還要對傷患發脾氣,是他自己莫名其妙。」
「崔斯坦卿。」
「御主您別管他遷怒,這麼愛生氣就讓他自己氣到撐,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崔、斯、坦、卿。」
「哈哈……」立香乾笑兩聲:「謝謝,高文是真誠的騎士,也是盡責的從者,他的職責就是要保護身為御主的我,但我卻無視他的努力,他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
立香嘆了口氣,垂下頭。
「受傷的事情其實我也有錯,他是對的,是我太莽撞了。」
──擔心御主、保護御主、照顧御主。
──都只是因為他的職責。
「是我不好,是我辜負了他的期待。」

怔怔地望著房間的角落,立香抓緊了手掌下的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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