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高文+狂蘭XGD男] 祕密花園【十二】祕密花園(完)

【十二】祕密花園



「汪!汪汪!」葛林格萊特大聲地吠著,舔了兩口立香的手,立香這才過回神。

正如高文第三封信內所說,犬舍後一整排兩公尺高的樹籬以鐵欄杆圍起,唯一一座鐵門被緊緊鎖上,沒有鑰匙是打不開的。

而這扇門的唯一一把鑰匙,就握在立香手中──高文把這把小鑰匙藏在葛林格萊特的綠色皮項圈內側,那晚為了方便醫生打針便把項圈拆下,也才意外找到了這把鑰匙。

高文留下的第三份禮物就在這扇門後,立香一邊想著,一邊將鑰匙插入鑰匙孔。

嘰地一聲,鐵門被推開,葛林格萊特迫不及待地擠過立香衝入鐵門內。

穿過樹籬,拐個彎,高文留下的最後一份禮物在立香面前展開。

立香認得這個小花園,在那十六年的歲月裡,立香都望著這座小花園的四季遞嬗,波濤洶湧的回憶燒過胸膛和鼻腔,滴滴答答地從眼角落下。

高文的祕密花園和外婆家中的花園如出一轍──完完全全,是照著立香畫給高文的圖紙所打造,一草一木,一花一葉,分毫不差。

─今年也開得很美呢,立香要和外婆一起畫畫嗎?

──如果我們有好好照顧的話,明年也會開花唷。

──立香,你要記得,開花的時候除了澆水其他地方都不可以動,不過,我們可以來看看小院子裡其他的花草。

修剪成樹籬的金木犀高度及胸,整整齊齊地將整個花園圈起,左半邊高高低低的天竺葵、鼠尾草、迷迭香、薄荷、馬鞭草、洋甘菊透著清新的香草氣味,春風一吹便捲得那些碎花小果如裙擺般搖曳,右半邊數株山茶和櫻花婀娜娉婷地並肩而立,六月裡又紫又藍的繡球熱鬧、茂密地滾了一地。

一腔舊時的空氣灌入立香想家的肺中,立香仰頭閉眼,再一次細細地品味思念已久的氣味。

立香彷彿聽見那位住在心裡的人得意地笑了。

──歡迎回家。

他說。

──真想看看立香外婆精心照顧的院子。

他說。

──立香,這或許平凡,卻不是理所當然。

──我想知道立香的事情,只要是關於立香的事情我全部都想知道。

──你就放心跳下來吧,我會接住你的。

他說。

回憶流動著,撫過髮絲,擦過耳際。

立香想起那一晚,人生中最驚喜,也最幸福的那一晚。

「嘿,寶貝,抱歉,我吵醒你了嗎?」高文查覺到立香緩緩從床上坐起身,他回頭問。

立香揉揉眼睛,看見高文站在衣櫃前把脫下來的西裝外套掛回衣櫃裡,於是又望向床頭櫃上的電子鐘,螢幕上寫著深夜十二時三七分。

最近高文總是很晚歸,也許是因為下周他就要結束在日本的出差返回英國,因此得加緊腳步完成剩下的工作。

立香沒問高文所以自己該怎麼辦。

問了也是白問,所以根本不敢問,只是,即使高文已經打電話回來說會晚歸,立香也依然堅持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等他回家,然後在不知不覺中睡著,高文返家後再把立香抱到床上,如此日日重複。

可是,這樣的日子已經所剩無幾,距離高文返回英國,還有五天。

「沒事,怎麼不叫我起來?你要吃消夜嗎?」立香下床,想著冰箱裡還有他做的綠醬義大利冷麵,就是打算給高文當消夜所以做好備著。

「不了,你先睡吧,我去沖個澡也要睡了。」高文把腳底才剛沾地的立香又抱回床上,輕柔綿密地吻著他的唇,手掌在立香腰際上摸了兩把,癢得立香又倒回床上,咯咯地又笑又扭。

高文也笑了,說:「不管再辛苦,一回家看到有你,再忙也不覺得累。」

深情地,高文給立香蓋好被子,不捨地又在他額上一吻:「先睡吧。」

立香看著高文轉身走進浴室,卻捨不得把眼睛閉上,隔著門看著浴室內的燈光透在寢室的地毯上,聽見嘩啦嘩啦的水聲從門口傳出。

「立香!」隔著浴室的門,高文的聲音響起。

「怎麼了?」立香拉高音量回答。

「我忘了拿毛巾,請你幫我拿進來好嗎?」

立香看向床邊的白色大浴巾,想是高文忘了拿,起身拎起浴巾,此時,卻有一張紙輕飄飄地從浴巾內側滑落。立香疑惑地將紙拾起,一看見內容,整個人全身一頓,連腦袋也完全當機。

浴室裡,喊完幫忙的高文笑著關掉水龍頭,拿起架上的浴巾把身上的水滴擦乾,促狹地倚在浴室牆上,等著立香走進來。

三分鐘後,立香捧著那張紙,踏著驚愕而緩慢的步伐走進來。

「這、這是什麼?」立香一臉的不可置信。

高文全身一絲不掛,得意地答:「正如你所見,是你父母雙方和我都簽好字的過繼同意書,所有的手續都已經辦好,換言之,從現在起,我們在法律上是一家人了。」

立香還在目瞪口呆的震驚中無法回復,不敢把心中所想的那個猜測說出口。

高文像是早料到立香的反應般,寵溺地捧起他的臉親了又親,開心地一笑:「我還有東西想要交給你。」

高文伸手取下鏡台上的小禮物盒,紅色的絨布面搭配雕刻精緻的黃銅扣,高文把禮物盒握在掌心,單膝跪下,在立香泫然欲泣的眼神中將禮物盒打開,一枚鑲著鑽戒的戒指立在盒中:「立香,你願意做我一生的伴侶,陪我一起去英國嗎?」

聞言,立香哇地一聲開始嚎啕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顫抖,一邊猛搖著頭,手上卻又緊緊握住高文的手和他手上的戒指。

高文不禁失笑,又問:「怎麼了?不想嫁給我嗎?」

「嗚、嗚嗚、不是,唔、我想,嗚嗚嗚高文、高文......」立香哭到語無倫次,高文也不急,抱起他渾身發抖的身體走回床上,讓立香坐在一雙長腿和厚實胸膛之間,安撫地吻在他髮上。

高文輕聲說:「我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找到你的父母,又說服他們把你過繼給我,也是想說萬一你不願嫁給我,那跟著我做我的養子,也好過再回去街上過日子......立香,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說完,立香又哭得更大聲了,眼淚鼻涕全都控制不住,五官扭成一團,手指更使勁掐著高文握著戒指的手:「不、嗚嗚嗚、不、不行,你、這麼、好,我、嗚嗚、嗚、我不行.....」

高文抽出床邊的面紙給立香擦擦臉,又說:「但是,我覺得你最好。」

立香又是哇地爆出一串大哭,轉身用力抱住高文,將他撞倒在床上,趴在他強壯堅實的胸膛上不停抽氣。

「立香,我要再問你第二次囉,」高文笑著,臉上浮現十拿九穩的信心,又問:「立香,你願意嫁給我,跟我一起去英國嗎?」

「願意,我願意!」立香緊緊抱住高文的頸項,激動地親吻他的臉頰,陣陣搔癢讓高文忍不住笑出來,立香也破涕為笑。

兩人緊貼的胸膛在笑聲中相互共鳴,相視而笑。

「好了,別哭,」高文又擦擦立香臉上的淚痕,燦爛地笑開。

即使在昏暗的寢室裡,他一頭金髮也如正午燦陽那般耀眼奪目,幸福與滿足從他眼中透出,閃著奕奕神采──再一次地,立香看見白金色的陽光從山谷間緩緩升起,照亮一整片翠白色的百合花海。

「我們回家吧。」高文看進立香眼中一汪碧藍深海,兩人綿密、熱愛、難分難捨地擁抱。

終於,立香就要回家了。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那時未能把這句話說出口,但不要緊,現在再說也不遲。

──因為現在,你就住在我的心裡。

立香看著高文最後的禮物,看著他的秘密花園,深深地、深深地,將這景色刻印在腦海中。

「立香!」貝迪維爾站在花園的入口處,又說:「時間到了。」

貝迪維爾仍是放心不下,擔憂地問:「立香,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嗯,我確定,我要回日本去,已經和阿格凡爵士說好,他也答應借我學費和生活費,畢業之後再工作還他。」

「不如就在卡美洛把高中讀完,然後直接進這裡的大學就好,這樣我也能不時去看你。」貝迪維爾微微蹙眉,不明白立香為何多此一舉,要刻意回日本完成高中學業。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想好好把在日本的人生做一個了結,然後,我才能繼續往前走。」立香微笑點頭,看來是心意已決。

貝迪維爾不答話,立香明白他仍是擔心但不好開口,那麼,十之八九是關於高文和蘭斯洛特的事情了。

「我和阿格凡爵士談過高文的事情,關於他和瑞格蕾爾的婚姻。」立香從未想過自己能以如此淡然的語氣提起這件事,

阿格凡說,高文是最糟糕的哥哥。

「他還在母親身邊的時候是個使盡全力吸引母親注意力的搗蛋鬼,可當我在這間迎賓館再次見到他時,我幾乎不認得他了。」阿格凡站在書房的窗邊說著,午後陽光照亮他層稜的五官,使他的嚴肅看來有幾分和緩。

高文他乖巧、聽話、上進、有禮,學校成績堪稱完美,深受每個大人的喜愛──他和同齡的孩子完全不同,但大人們說他「早熟、懂事、有繼承人風範」。

「無論對誰,無論在什麼場合下,他都堅強可靠,充滿奉獻精神,是個無懈可擊的潘德拉貢──每次聽見那些親戚們誇獎他,我都噁心得想吐,他們以為他長成這樣是因為『他很棒』。」阿格凡嗤地嘲笑那些無知的長輩。

「高文的完美毫無人性,他做任何一件事情的動機,都是「因為身為繼承人必須這麼做」或「如果是阿爾托莉亞,她就會這麼做」,從來不是『他想這麼做』,包括那樁和瑞格蕾爾的婚姻也是。」阿格凡一吐積年的不滿,一字一句裡都塞著咬牙切齒的憤怒:「只要想到自己身邊竟然有『人』這樣活著,就令人感到不快。」

說到這裡,阿格凡回頭,由上而下地挑眉看著立香,又說:「不過,他這輩子總算在死前做了一件有人性的事情,那就是你──你是他作為一個潘德拉貢最不合理、最錯誤、最衝動、最自私、最任性的糟糕選擇。」

明明是被數落了一番,立香卻忍不住笑了開。

「所以,貝迪維爾,」立香握著貝迪維爾的手,說:「這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也沒有完美的愛,即使我受了傷,但我也確實得到了許多,這樣就足夠了。」看著貝迪維爾泫然欲泣的表情,立香又說:「因為,我堅強不是因為我被愛,我堅強只是因為我選擇如此。」

貝迪維爾一陣鼻酸,滿懷不捨地給立香一個大大的擁抱:「立香,你長大了......嗚。」

「謝謝你,貝迪維爾,葛林格萊特就拜託你照顧了,我還會再回來的,」立香也緊緊回抱著貝迪維爾:「我跟阿格凡爵士說,大學要來卡美洛大學學園藝,總有一天要讓他把所有潘德拉貢家的花園都交給我設計!」

立香一腔雄心壯志,貝迪維爾噗哧地笑了,抹抹不捨的眼淚,說:「當然,我和葛林格萊特都在這裡等你回來,」又摸摸立香柔軟的髮頂:「走吧,我送你去機場。」

※※

立香坐在機艙內靠窗的位置上,依照頭頂上的指示燈將安全帶扣上。

人臉大小的壓克力窗外停了一整排的飛機,立香看著坐在工作車上來來去去的機場地勤人員出神。

十分鐘內飛機就要起飛,立香卻惦記著那個在醫院躺了一個月的人,自責不已。

沒告訴他今天就要出發,又恐怕好一陣子才會再回來卡美洛,下一次見面不知道會是何時。

也許,永遠不要再見面比較好。

一名乘客在隔壁座位坐下,塞在通道上的人龍也消化得差不多,空服人員開始進行機艙內的例行安全檢查,但立香沒有心情為即將開始的空中之旅緊張。

忽然,機艙內特有的封閉空氣內混入一絲熟悉的白檀男香,立香困惑地轉頭看向隔壁座位的乘客。

年輕男人一身光澤飽滿的黑色西裝,深紫色的上衣與他紫藤色的長髮相互映襯,修長的雙腿舒適地伸展,一把精緻的木製拐杖靠在他的膝邊。

帶著黑色皮手套的雙手優雅地交疊,男人閒適地向立香問安:「你好。」

立香的心臟撲通撲通地快速跳著,反射性地回答:「你好。」

「你也要去東京嗎?」彷若第一次見面的閒聊,男人問。

「唔、嗯。」立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懂蘭斯洛特這是在演哪齣,只是困惑地隨口回應。

「你會日語?你也是日本人嗎?」蘭斯洛特又問,好像他真的不認識立香,但他嘴角那一抹促狹讓他露了餡。

莫名被捉弄一把,立香便不開心了,撇頭又看向窗外,不打算再搭理蘭斯洛特。

「真巧,我也要去東京,」蘭斯洛特也不介意,自顧自地說著:「我要去見我的男孩,他是這世上最耀眼的天使。」

立香還不肯把頭轉回來,臉壓得低低的,一抹緋紅從頸間蹭地衝上耳尖。

蘭斯洛特笑了,低低的笑聲讓立香想起趴在他胸口安睡的夜晚。

「我明白,立香,只是送你一路而已,」蘭斯洛特的語氣有些寂寞:「我只是來送別而已,只要確定你平安抵達東京,等租屋和入學手續都完成後我就離開了──你當然有權不選擇我。」

立香內心一揪,忍不住回頭看像蘭斯洛特,後者又說:「曾經有人說我不懂愛,可我現在想清楚了,立香,這是你教會我的──我想要你心甘情願選擇我,而不是不得不選擇我,若不是如此,那就沒有意義。」

說到這裡,忍不住的鼻酸弄得立香吸吸鼻子,又眨眨泛淚的眼睛。

「如果這一年的時光在你心中占有一席之地,那麼我們總還能再相見的,對吧。」

說著,蘭斯洛特從口袋中取出一只鑲上金邊的純黑色絨布面禮物盒。

立香一看就知道那裏面裝了什麼。

「不行,蘭斯洛特,」濃濃的鼻音遮掩不住,立香搖搖頭:「對不起,我不能。」

「別緊張,」蘭斯洛特安撫著立香,拇指一撥打開盒蓋,一枚銀色的戒指閃著晶亮的光芒,一顆蔚藍色的藍寶石鑲在其中:「請你幫我個忙好嗎?」

說著,蘭斯洛特拿起那枚戒指,立香這才看見一條銀色的鍊子穿過戒指,把這枚戒指做成項鍊的吊墜。

「請你幫我把他戴上好嗎?」蘭斯洛特把項鍊放在立香的手心,彎身低頭。

立香紅著眼眶把項鍊繫上蘭斯洛特的脖子:「好了。」

蘭斯洛特的唇角勾起淺淺一道滿足的微笑,他眼底一束滿懷情意的紫羅蘭在風中搖曳,柔軟的嘴唇帶著潮濕的氣息貼在立香心口,甜蜜的舌尖挑開牙齒探了進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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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家看到這裡。

半年來每天兢兢業業,沒有一天鬆懈,時時鞭策自己,

總算把這八萬字完成了。

在寫的過程中學到很多,

這一次嘗試了不同的挑戰,

也完成了上一本作品沒能做到的事情,

在摸索中,也漸漸明白「我的理想是什麼」,

這對一個創作者來說太重要了,

我沒有遺憾,也非常滿足了。


再次感謝陪我走到這裡的讀者大家,

也特別感謝友人P小姐的寫作建議,

有了這些建議,這個故事才能以這個方式呈現。

再次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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