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高文+狂蘭XGD男] 祕密花園【十】他對我很好,一直都很好

【十】他對我很好,一直都很好

※注意事項:本回含蕩婦羞辱情節,請小心往下捲。





原以為住了八個月的宅邸已經十分豪華,但是一踏入潘德拉貢家的本邸,才明白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說他是「宅邸」恐怕這棟四百年的古蹟要直跳腳給自己打抱不平,讚他是「豪邸」要吃他一記白眼,若算上他的廣大腹地與極致規格,毫無疑問是個豪華莊園別墅。

就是在電影裡看到的那種豪華巨大、精緻華美、歷史悠久、有噴水池、有游泳池、有藝廊、有水晶吊燈、有鐘塔、有植物園、有馬廄的英國貴族莊園,莊園內各處的聯絡交通要開車,車程二十分鐘就有私人海灘,所有立香想得到的和想不到的都有了。

阿爾托莉亞讓立香到她的私人書房去見她,若不是貝迪維爾在進門前就先告訴他阿爾托莉亞在等他,立香根本無法想像這位就是這位外表看來最多三十出頭的年輕女性會是潘德拉貢的大家長。

見到新的家族成員她相當開心,說可惜莫德雷德最討厭這種場合,所以從來不參加聖誕聚會,否則兩人年齡相近,也許會談得來也說不定。

立香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和阿爾托莉亞本人長談,很驚訝這樣權高位重的女士竟是如此親切溫柔的性格,她問過一些立香的學習狀況和生活後,便說可惜她得去為今晚的宴會做準備,就把介紹宅邸的事情交給貝迪維爾。

開車逛了一圈後,貝迪維爾帶立香回到他位於四樓邊間的客房──阿爾托莉亞特意安排了一間能看見海上晨曦的房間,這些心意自然令立香相當感動。

但是,立香完全沒有把握自己能從這間客房走到宴會大廳,然後再走回來。

一定會迷路的,一定。

不要說在這裡暫住一周,才這樣逛過一圈就已經頭暈目眩。

完全無法想像這種活在天際的貴族生活。

若長期住在規格這樣豪華的莊園裡,鐵定會不適應到暈眩嘔吐──蘭斯洛特在車上對立香說,半夜躺在臥室裡看電視時若想吃爆米花,得先走七分鐘才能抵達廚房,做好爆米花之後再走七分鐘回房間,前提是沒有迷路,又,隨便修一個馬桶窗戶都是五位數英鎊起跳,因為這不是尋常人家修理房屋,而是在修理古蹟。

誤打誤撞穿越到異世界的立香感覺頭重腳輕,意識渙散。

茫茫然從四樓走到一樓,又搖搖晃晃地跟著人潮走進金碧輝煌的宴會大廳,在恍惚中聽見阿爾托莉亞對在場的賓客說了幾句話,接著,這些衣著華美,相貌傲人的俊男美女們便開始他們一整晚的交際,除了兩個人以外,根本沒人注意到和盆栽一起呆站在角落的立香。

「啊,立香你在這裡呀,不好意思我不能陪你,放輕鬆別緊張,多吃點東西,那邊那盤火腿可以多吃幾塊,一小口就價值三千日幣呢,啊,還有那個壽司桌,道地的壽司在英國不容易吃到,這次特別聘了在東京執業的高級壽司店師傅來,都是現做的可以多點一些,如果累了就先回房間休息不要緊的,我先走啦。」貝迪維爾在叮嚀過之後又轉身去忙,看他不停在賓客之間打轉,立香覺得他才是那一個需要停下來好好休息吃東西的人。

「你就站在這裡也好,少說幾句話免得丟臉,今晚不是只有潘德拉貢家族的成員會出席,不少政要及商業夥伴也受邀參加,當然,也包括潘德拉貢家的仇人。」立香第一次見到阿格凡笑,那抹冷笑笑得他心寒,笑得他冷汗直流。「別接近花園東北角的玫瑰園,不小心誤闖你肯定會後悔,別說沒人警告過你。」甩下一記警告的眼色,阿格凡也帶著秘書、拿著酒杯走進人群之中。

現下立香不只頭重腳輕頭暈目眩噁心想吐,更是腸胃絞痛、呼吸困難。

一口餐點也沒沾,立香摀著肚子默默走出宴會大廳,想找個地方好好靜一靜。

──如果蘭斯洛特在的話就好了。

念頭一浮現,立香隨即搖搖頭,甩開動不動就想依賴他人的心態。

下午把立香交給貝迪維爾之後,蘭斯洛特就說有事處理,到晚宴時分也不見他人影,想必現在也還在忙,不應該打擾他。

立香走出宴會大廳,站在外頭的陽台邊,走下四五階的階梯便是花園的草坪和步道。現在雖是十二月的深冬季節,但為了方便賓客散步,從陽台到花園的開放空間裡四處設置煤油燈,兼具取暖與照明的功能,不可不謂貼心周到。

在陽台上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立香垂下肩膀嘆了口氣,躲在燈光邊緣的影子裡才稍稍感到安心,呼吸也漸漸和緩放鬆。

「喂,那邊的。」

不遠處似乎日本人在交談,不過這也不是稀奇的事情,方才在宴會大廳裡也見到不少亞洲面孔。

比起別人的對話內容,頭暈胃痛的問題對立香來說才是當務之急,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醫務室這樣的地方?

「喂,我在叫你啊,就是你。」

左腕一個吃痛,被一隻滿是皺紋的手粗魯扯過。

立香一抬頭就被噴了一臉醉醺醺的酒臭。

這日本醉漢年約60歲上下,一張臉喝得脹紅,吐出的氣息都是酒臭混著酸臭。

立香一眼就認出眼前的人是誰,瞬時心臟裂如刀切,身上四處的早已痊癒的傷痕又如烈火灼燒般地辣疼著。

「不好意思,先生,我想您認錯人了,請放手。」立香試圖把手腕抽回,但拉拉扯扯兩下,無奈力氣還是贏不過這醉漢,反激得他加重手勁,掐得立香的手腕更痛更麻。

「怎麼可能認錯,就你這一身騷味我怎麼可能認錯,」醉漢猥褻地舔過下唇,說:「原來如此,你是被找來『招待』賓客的吧。」說完,長滿毛髮的手掌一把抓住立香的臀部,噁心而下流地搓揉。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你弄痛我了請放手。」立香一再推拒醉漢的騷擾,但那醉漢偏不肯罷休,反而整個人貼了過來,一身酒臭又薰得立香滿臉,立香皺眉,再次推著醉漢的肩膀,只想快點離開,以免引人注目。

立香一再的抵抗激怒了醉漢,大喊:「哈,弄痛?你這騷貨別裝了,越粗魯你不是越爽搖得越賣力嗎,以為別人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

說完,醉漢一把拉高立香的左臂,把他收在西裝褲下的襯衫唰地拉起,立香半截腰身被強制暴露在外,更奮力地想抽身逃跑。

醉漢長滿毛髮的手指掐著立香側腰,恨恨地說:「哈,賤貨就是賤貨,又不是沒被幹過,裝什麼矜持.......喔對了,你的名字,我記得是......」

「請問,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冰冷的聲音比暴風雪更凍人,簡單一句問話卻藏了無數刀光劍影。

醉漢抬頭一看,嚇得他渾身一個激靈,酒意頓時醒了一半,隨之,那憤恨到直要噴火的眼神裡燒著滿腔的怨毒。

阿格凡身後帶著秘書,看來是正要前往某處,卻撞上這拉拉扯扯的一幕,眉頭皺得比海溝還深。醉漢瞪著阿格凡,掐住立香手腕的手勁又更用力,痛得立香眼眶裡泛淚,更是奮力擠著推著那醉漢要討回被箝制的左手。

「英國佬,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竟膽敢搞我的公司。」醉漢小聲地碎念一句,接著故意提高說話的音量,又換上一口流利的英語,好讓附近的賓客全都能聽清楚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這麼說來,最近我倒是耳聞一件事情。」醉漢怨毒的目光從阿格凡身上移回冷汗直流的立香,又說:「潘德拉貢家的那個繼承人高文從日本帶了一個養子回英國......」

醉漢話還沒說完,立香渾身一抖,看見立香的反應,醉漢的唇角勾起一個得意的淫笑:「那個養子,該不會就是你這小雜種吧。」

「我......」立香正要開口反駁,語句卻被阿格凡截斷。

「正是,立香就是家兄從日本帶回來的養子。」阿格凡二話不說,鎮靜地陳述這項事實。

「哈哈哈哈哈哈......」醉漢放出一大串鞭炮似的譏笑,引起周圍賓客的注目。

一道道的目光刺得立香動也不敢動,低著頭冒著汗,渾身忽冷忽熱,耳朵彷若被罩著摀著,周圍的聲音全都模模糊糊。

醉漢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說不好,邊笑邊說:「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那個潘德拉貢家的養子,竟然是個千人上萬人騎的男娼,而且我還幹過。」醉漢笑到喘不過氣,拍了拍肚子,吐出一口怨氣,又說:「幹到我都膩了。」

醉漢看著立香,見他動也不敢動,又伸出鹹豬手揉了兩把臀部,再扯過立香的頭髮,逼他抬頭。

立香緊咬著下唇,眼眶也被氣得泛紅,可打死不肯掉一滴眼淚,更不肯吐出半句求饒。

圍觀的賓客越來越多,醉漢的演說也越講越起興,他扯著立香的頭髮向眾人的方向一扯,示眾般地拉起他的臉,確認每個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騷貨,任何人只要有萬把塊日圓就能把他操到翻過去。是夾得滿緊的,腰也搖得夠騷,聽說潘德拉貢家付了上億元日幣才把你買下來,現在想想我可真是撿到便宜了......等等,是潘德拉貢根本買貴了吧!」語畢,醉漢又是一連串鞭炮般的大笑。

「欸,別的不說,就問你一句,你可有讓那個年紀輕輕就死掉的潘德拉貢幹得夠爽,不然,他花了這麼大一筆錢卻操不到三個月就掛了,真是虧大......啊,該不會,你這連父母都嫌髒的小畜生不去學校上課就在街上討幹賣屁股,也不知道給多少人操過,是你把病傳染給那個潘德拉貢才害他死掉的吧!」

「不准你那樣說高文!」

一直不吭聲立香突然爆出一聲反駁,嚇得醉漢一愣。

「他、他......」

立香想反駁,卻再也無法大聲地堅持兩人真心相愛。

立香咬緊下唇,絞盡渾身每一絲力氣,奮力將醉漢推倒在地上,頭也不回地跑進夜幕低垂的花園裡。

醉漢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一屁股跌在地上,在眾人面前丟面子,更是氣得咬牙切齒,搖搖晃晃地穩住腳步站起身,手指理過在糾纏中扯亂的西裝衣領,恨恨罵一句:「欠幹的賤貨。」

始終不發一言的阿格凡轉頭對祕書交代一句,那秘書便走到醉漢面前,笑容可掬地說:「不好意思給您添了麻煩,已經命人準備好您的專屬貴賓室及全新的服飾,請隨我來。」

「哼,算你識相。」醉漢得意地朝阿格凡一瞥,跟著秘書穿過圍觀的人群。

「對了,」阿格凡威嚴的氣勢穿過人群,叫住醉漢,那醉漢不耐煩地回頭,阿格凡又繼續說:「據我所知,在日本,未成年者性交易是違法的──當然,在英國也是違法的。你知道你剛才承認了什麼嗎。」

阿格凡看著嚇得屁滾尿流的醉漢,又輕描淡寫地問秘書:「都錄影下來了吧?」

秘書點點頭,答:「是,已經全程錄影。」

阿格凡拿出手機,滑過螢幕親自確定後,也點點頭,說:「真是省了我好多功夫。」

阿格凡這才笑了,那抹冷笑笑得那醉漢心寒,笑得他魂飛魄散。

──窸窸窣窣。

──窸窣、窸窣。

醉漢這才注意到周圍的賓客一個個都在低語著,一個個都盯著他瞧,不屑、唾棄、厭惡、輕蔑的目光伴隨著低聲私語一針一針從醉漢的腳底刺到頭頂。

「我是說錯了什麼!我說的每句話都是事實啊!」醉漢為自己辯白著。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醉漢這才明白,自己正一絲不掛地站在無數隻眼睛之間。

醉漢這才明白,打從一開始,這些賓客在圍觀的人就是他,而不是他一口一個賤貨的立香。

恍然大悟的瞬間,全身的血液都被放乾,臉色不只慘白更是鐵青,冷得連牙齒都不住打顫。

「哇啊啊啊啊──」

悲慘的一聲驚叫,醉漢推開人群跌跌撞撞地逃了。

※※

無人的黑暗如被窩般充滿安全感,連四下無人的靜默也如山丘上的溫室令人放鬆。

只可惜深夜的戶外依然寒冷,立香拉緊了不算暖的西裝外套,手掌捂在胸口摩擦著。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正搔刮著手臂,立香猜想那只是樹枝或樹葉,而不是蚊蟲,畢竟,十二月的深冬如一片布幕,所有生命都在他的輕掩下蜇伏著等待春天。

這一塊角落位於花園的偏僻角落,賓客不會走到這裡來,立香便故意躲在這無人地帶,蹲在漆黑的樹叢裡動也不動。這位置距離最近的煤油燈約有三公尺左右,隔著修剪整齊的草地和樹籬,那盞燈在花園的碎石步道上冒著熱氣,橘紅色的光線朦朦朧朧地照亮一地的灰白色小石子,溫暖的熱度伸不進黑暗的樹叢裡。

太過熟悉的場景,太過熟悉的情境。

那天立香也是這樣等到高文的。

──很想見高文。

──很想、很想見他。

每天都以為不能再更想念他,可每天早晨一睜開眼睛,都感覺整個人空蕩蕩的,彷彿只剩下比紙還薄的那層皮。

於是便更想念他了。

──想見他。

──想擁抱他。

──想看他眼底映著自己的身影。

這一個念頭化作無數棉絮,填滿只剩下一層薄皮的立香。

無論要越過千山萬水,還是要尋到地角天涯,想再見他一面,把熟悉的體溫和氣息吸入肺中,填滿一腔的想念。

如果能再見他一面就好了。

只要一面就好。

刷刷的腳步聲在不遠處橫過,立香擔心被發現便縮了縮手腳,又擔心對方是否會走過來,用手指撥開樹叢,從縫隙間悄悄窺看。

呼吸和血液都在霎那間凝固。

心跳漏了幾拍,隨後全身血液瞬間湧入心臟,痛得整顆心彷彿被活活挖出。

心跳聲在腦內如打鐵般隆隆錚錚地敲打,把周圍的樹木、煤油燈、夜色全都模糊了。

立香清明的眼神中只容得下那抹背影。

光線再昏黃立香也認得,只看背影就知道,決不會認錯的。

──是他。

──是他。

──是高文。

就是那套白色西裝,高文最喜歡的那套白色西裝。

背影穿過步道,轉個彎,走進一層樓高的樹籬所圍成的花園迷宮裡。

立香站起身,立刻追了上去。

遠遠地,那背影在迷宮裡穿梭著,繞過一個又一個轉角,立香跟在後頭急切地追趕。

與高文共度的時光透過步道邊緣的白色夜燈映在漆黑的樹籬上,一幕幕如同走馬燈一閃而過。

大笑的高文,苦惱的高文,尷尬的高文,疲倦的高文,撒嬌的高文。

──我覺得你最好。

──有什麼好害羞的,立香很可愛,這個大家都知道呀。

──我想給你一整個世界,想讓你多依賴我一些,想佔據你所有的目光。

──你就放心跳下來吧,我會接住你的。

──這樣,我們就有新家了,立香。

全部都是立香最喜歡的高文。

白色的背影走出迷宮出口,轉個彎又被漆黑的樹籬擋住,立香連忙跑著追上,但站在出口四處觀望一陣,卻找不到方才那明明白白的背影。

──奇怪,剛才就站在這裡的,不過數十秒的時間,轉眼又消失不見,難道真的是幻覺嗎?

立香不明就理,又左右仔細地看了看,才看見立在腳邊的木牌。

木牌上寫著「玫瑰園」。

偌大的玫瑰園裡,數百種的玫瑰有高有矮,有些已長成一人高的小樹,有些則攀附在棚架上,沿著放射狀的步道栽植在兩旁,各種玫瑰的名字和原產地被寫在木牌上,就插在玫瑰植株的前方,而放射狀步道的中心點是一座原木和麥稈搭建的鄉村風涼亭。

「唉,沒想到,高文明明就死了,結果我今年還是被迫參加這個聖誕聚會......我的天啊,想到那些老頭的嘴臉我就感覺痛苦,你和這座玫瑰園是我在這個家族裡唯一的慰藉啊,桂妮薇亞。」那名紅色短髮,氣質俐落幹練的女性說。

「瑞格蕾爾!這、這麼說不太好吧......」而這一位則蓄著一頭金色長捲髮,說話的聲音柔軟而溫柔。

立香認得桂妮薇亞的名字,她曾和蘭斯洛特有過一段戀情。

但瑞格蕾爾又是誰?怎麼覺得這名字很耳熟呢?

涼亭裡兩名女士正在交談著,金色長捲髮的桂妮薇亞坐在長凳上,紅色短髮的瑞格蕾爾則靠在欄杆上,把玩著涼亭外的玫瑰樹葉,顯然沒有發現立香闖進了玫瑰園,又繼續她們的對話。

「有什麼不能說的?這不是家族裡人人都知道的事實嗎,桂妮薇亞你也知道的吧,我和高文會結婚只是為了穩定潘德拉貢家族的權力分配,高文的身分尷尬,需要我家這支遠親的支持他坐穩繼承人的位置,而我家的事業則需要後援,唉......現在,我身上就貼著一個大大的標籤,上面寫著『寡婦』。」瑞格蕾爾唉聲嘆氣地說。

「唉,這些年,也真的難為你了。」桂妮薇亞皺著眉頭安慰。

「可不是嗎?明明根本不住在一起,明明平時根本不會說話,但是這種家族的場合還得裝作一對夫妻,挽著一個陌生人裝出假惺惺的微笑,甚至住在同一間房裡。」瑞格蕾爾翻了翻白眼,不停地抱怨。

「不過,」桂妮薇亞苦笑,又說:「他也是有對妳好的時候吧?例如說那次餐廳主廚被臨時挖腳的事情,不也因為高文的幫忙找到更好的人選嗎?」

瑞格蕾爾想想,複雜地說:「他對我是很好,一直都很好,該體貼的時候體貼,我需要幫忙的時候他也不曾推拖,不曾給我臉色看,那些親戚說我壞話的時候也總是維護我,在事業上也是盡心盡力幫忙,多虧他,這兩年我的餐廳又多開了三家,又因為他的介紹,餐廳品牌又即將進軍日本銀座。」

「是吧,高文是個溫柔的人,」桂妮薇亞點點頭,微笑說:「下次,我們一起去給他掃墓吧?」

立香不敢聽瑞格蕾爾的回答,轉身逃跑。

閉起耳朵,關起知覺,否則,一定會承受不住的。

可即使斷絕與外界的所有聯繫,心裡的聲音卻比晴天霹靂更響亮更震撼,一道接著一道就轟炸在立香的耳朵裡,炸得他耳鳴疼痛,雙眼昏花,連走路的步伐也搖搖晃晃,虛浮不穩。

立香想起來了,瑞格蕾爾的名字確實耳熟,蘭斯洛特早就不小心說漏了嘴。

所以,在那個海邊的小教堂裡,唯一的賓客就只有蘭斯洛特,因為蘭斯洛特是極少能理解這段「婚外情」的人。

所以,那天在大陽台上聽貝迪維爾說起高文的童年,以及他為了成為繼承人所付出的代價時,貝迪維爾才會那樣支吾其詞,蘭斯洛特也搖頭阻止他說出真相。

蘭斯洛特知道,貝迪維爾知道,阿格凡當然也心知肚明。

──看來,高文對你還隱瞞了不少事情,是嗎?

──以他的財力來說,如果他真的愛你,就該出錢讓你去學校讀書然後上大學,真正見識過社會與外面的世界之後再來考慮之後的人生。

──高文的行徑不只可笑,更是自私、卑鄙。

──你又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你們認識多久?三個月?

──他有多少事沒有向你坦承,你不知道。不懂他也不認識他的人,是你。

阿格凡早就說了,但那時卻對他大吼、發脾氣,今天也警告過不要接近玫瑰園。

高文早就是有婦之夫了。瑞格蕾爾才是那個高文會挽著走進家族聚會的人,所以那張紙才會是過繼同意書,而不是結婚證書。

她一直都在,她不是中間突然出現的人──藤丸立香才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這才是高文在信中說要坦誠的事情嗎?

高文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沒有坦白?他說的話到底還有幾分可信?

為了高文死活都要賴在那座宅邸裡,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以及。

──我還能信任他,信任這段感情嗎?

──高文......他真的愛我嗎?

──在欺騙與隱瞞中,愛能存活嗎?

立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陽台的。

方才聚集在此的人群已經散去,大廳內似乎有誰在發言,賓客們全都集中在一處聽那人說話,不時哄堂大笑,不時擊掌叫好,室內是一片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站在陽台台階前,室內的歡樂氣氛又高又遠,亮晃晃的燈光刺得立香的眼睛瞇成一條細線,睜也睜不開,眼前一片模糊,

──咚。

全身被一陣生硬的鈍痛襲擊,小腿、膝蓋、下巴、鼻子全都像被鐵鎚重重一敲,撐著身體勉勉強強地從地上爬起時,立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摔在階梯上。

「立香?......立香!」慌慌張張的呼喚由遠而近,在身體被抬起的同時,一股熟悉的白檀男香竄入鼻間。

立香微微轉過頭,看見一塊漆黑的衣角:「蘭斯.....洛特?」

「是我,你怎麼摔成這樣?可以站起來嗎?抓好我。」蘭斯洛特一把抱住立香的腰際將他整個人撐起來。

「蘭斯洛特、蘭斯洛特......」如同陷入不斷循環的夢靨般,立香反覆地唸著,一邊站穩腳步,一邊緩慢而堅定地,將蘭斯洛特推開。

蘭斯洛特察覺到立香的異狀,也不堅持,在確認他能站穩後鬆手。

立香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放棄,只輕聲說:「謝謝。」接著轉身又要走進宴會大廳,卻又是一個踉蹌。

「立香!」蘭斯洛特立刻再次上前扶好他,問:「立香,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立香只是點點頭,不發一語。

這種拒絕反應早就不是第一次了,蘭斯洛特已經習慣當立香出現這種舉動時該如何應對,直覺地猜測:「那......那你需要醫生嗎?或者,是不是想回家?」

聽見「回家」二字,一行眼淚便從立香的眼角滑落。

「那裡不是我的家......」話說到一半,立香又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不想麻煩蘭斯洛特,也不想回去那個山丘上的宅邸,更不想待在這裡──待不下去,每多一秒,心口上就又多一道傷痕。

──可是,又還有哪裡可以去呢?

──可是,不依賴他人,根本就活不下去。

「那,立香,」蘭斯洛特彷若知道立香在想什麼,說:「宴會的東西我都吃不慣,你要來我家吃培根鬆餅嗎?」

這一句話才剛落下,另一句話又從立香的記憶深處浮起。

──其實我家也種了一些百合,不過最近不太有精神,可以、可以請你來幫我看看嗎。

那時的高文不知道這一句話對一個無家可歸的少年來說是多大的救贖。

但那時的立香也不知道,這就是高文的第一個謊言。


一行眼淚又從眼角落下,立香點點頭,抓緊蘭斯洛特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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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辦,這文都要完結了,結果最帥的人還是阿格凡(掩面)



關於本回的蕩婦羞辱情節,作者有些話想說。

為了顧及讀者的感受,大多數的BL作品傾向於迴避蕩婦羞辱情節,
畢竟,作為一種娛樂,不想讓讀者感到不快也是很合理的,
以及,大多數作者在寫這些情節的時候,
想必自己也不是舒服的。

那為什麼還要寫?

我總是會忍不住想,
為了和諧,為了方便,為了讓自己舒服,
就假裝一件每天都發生在作者自己或讀者自己身上的事情不存在嗎?
假裝不存在,這些事情就沒發生過嗎?
到底,BL就只是一個逃避現實的妄想出口嗎?
如果我真的迴避了,那我還能挺著胸膛說我熱愛寫作,
同時藉由女性書寫來抵抗父權社會的霸凌與歧視嗎?

(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迴避蕩婦羞辱情節的作者與讀者就順從父權社會了,
絕非如此,
只是,我個人在多種抵抗的方法中選擇了這個方法來抵抗。)

所以我在掙扎中做了這個的決定。
做這個決定,不是為了要噁心讀者,
而是一旦當我將故事化為文字,
我的肩上就扛著不容我迴避的責任,以及必須堅守的良知。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做好,
也許沒有人能明確地說這樣是有做好或沒有做好,
但是我會繼續以我自己的方式嘗試我的抵抗。

以上,望各位讀者了解,萬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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